明清时期山东运河名镇魏家湾经济与文化研究
——基于对魏家湾的历史考察
郑民德 朱年志
(聊城大学 运河学研究院,山东 聊城 252059)
摘 要:魏家湾是明清时期山东运河沿岸重要的漕运码头、商业枢纽、文化中心,其镇内不但商贾云集、店铺林立、人口众多,而且寺庙遍布、科举人员层出不穷,具有重要的交通、经济、文化地位。同时魏家湾镇的历史演变与河工管理、战乱兵燹、黄运变迁等因素也密不可分,是山东乃至北方地区典型的运河城镇。
关键词:魏家湾 运河 商业 文化
中图分类:K248/249 文献标识码:A
明清时期的魏家湾属于临清州下辖的清平县管理,因其位于京杭运河与马颊河沿岸,具有优越的交通地理位置,号称“漯阳之名镇”[1]。靠着国家漕运的刺激,魏家湾不但有中央政府设立的钞关、驿站、水次仓、巡检司衙门,而且商铺林立、货物山积、人口众多,粮食、盐业、布匹、药材等行业都相当发达,为山东运河流域著名的商业城镇。经济的发展刺激了文化的兴盛,明清魏家湾不但出现了诸多的庙宇、寺观,有“一步踏三庙,十里看百帆”之称,而且教育也相当发达,出现了诸多的进士、举人、太学生、贡生、岁贡等,成为了一方文化之盛地。清末因黄河北徙、运河淤塞、战乱频兴,魏家湾也商人离散,经济一蹶不振,逐渐走向没落。
一、交通枢纽,河工重地
明清两朝,魏家湾位于京杭运河与马颊河沿岸,水路交通便利,同时临近临清、济宁、聊城、德州等商业名城,所以陆路交通也颇为发达,良好的区位优势使魏家湾成为“南近曹州,北通岱岳”的“一方之胜地” [1] 。而明清中央政府为保障漕运在该地设置的河道部门,施行的水利工程,又进一步提高了魏家湾的政治与交通地位,使其成为山东运河沿岸重要的河工要地。
明清时期魏家湾位于临清州、茌平县、东昌府的交界地带,流经其境的马颊河因地势低于运河,所以常常作为运河的减河,通过闸座将运河多余之水泄入马颊河,然后入海,所以明清两代在魏家湾的河工也多为筑堤、建闸、分洪、保运等,是完全围绕保障国家漕运而开展的。明初,“会通河为元转漕故道,岸狭水浅,元末已废不用,黑洋山决口后,其道遂淹” [2],永乐十年(1412)随着北京城市建设及与北方蒙元残余势力作战军需的日益庞大,朝廷派工部尚书宋礼疏浚会通河,他“自魏家湾开支河二,泄水入土河,复自德州西北开支河一,泄水入旧黄河,使至海丰大沽河入海” [3],《行水金鉴》亦载“尚书宋礼疏浚会通河,用老人白英计,改从南旺分水,遏汶北合漳、卫,遏泗南入沂、淮,其北道魏家湾与土河相连,开二小河以泄之”[4],可见明初魏家湾即为重要的河工要地。
永乐后,随着京杭运河的贯通,国家漕运量逐年提高,但黄河对山东运道的侵害也日益严重,所以魏家湾等地河工频兴。据《续修清平县志》载:“县境运河在魏家湾,离城三十里,南接博平县界田家口起,北至二十里铺,直接临清州界止,计长三十九里,东西两岸计长七千一百二十丈,内东岸官堤七段,长一千零二丈,主簿承修;防风三段,长一百一十七丈,上河通判管修”[5],成化元年(1465)建水闸二“曰魏家湾,曰李家口,东岸浅铺八,曰朱家、曰张家、曰十里井、曰赵官屯、曰戴家、曰陈官屯、曰赵家、曰潘家桥;西岸浅铺六,曰张家,曰李家,曰李官屯、曰王官屯、曰丁家屯、曰魏家湾”[6],其中魏家湾为减水闸,作用是将运河洪水泄入其他河流,以减轻运河压力,浅铺则为疏浚河道的组织,以防止泥沙淤塞,保障漕船顺利航行。《大明会典》载“清平县戴家湾闸夫三十名,魏家湾等浅铺九,老人九名,夫八十一名,今存四十五名,捞浅夫一百三十二名,今存六十六名”[7],老人为基层社会管理夫役的头领,主要负责河工人员的组织与协调,是明清运河沿岸河工人员的重要组成部分。除减水闸与浅铺外,“魏家湾以南大坝下旧有引河一道,水势情形应行挑浚,有利民生运道”[8],引河不但可以用来泄洪,还可以在运河淤塞时用于通航,具有重要的功能。另有滚水坝一座,“水多则开闸放出,下游则乐陵、海丰一带入海”[9]。魏家湾段运河弯曲较多,也是利用“三湾抵一闸”的原理,“若津道径直,缓缓而行,则水浮沙沉,随路淀积,疏之不胜疏矣。今多用弯曲,使之左撞右激,自生波澜,鼓动其水而不使之稍宁,则沙亦带之而去,无复停顿”[10],这样不但减少了置闸筑坝的耗费,而且利用河流的自然原理使运道通畅,具有很大的科学性。
入清后,中央政府依然视漕粮为“天庾正供”,运河为“国家命脉”,所以对黄淮运的治理有增无减。顺治二年(1645)七月,黄河决流通集,“一趋曹、单及南阳入运,一塔儿湾、魏家湾侵淤运道,下游徐、邳、淮阳亦多冲决……诏封河神为显佑通济金龙四大王”[11],清初因战乱未息,国家财力有限,加之明末清初兵燹导致运道损坏严重,所以只能通过祈求神灵保佑黄运安澜。雍正四年(1726)内阁学士何国宗与山东巡抚陈世琯勘察山东水利,“东昌府城南七里河下归徒骇河,城北魏家湾河下归马颊河,德州四女寺减水闸下归老黄河,皆运河东岸泄水入海故道,年久淤塞,应行疏浚”[2]。雍正五年(1727)又动银筑堤,“由博平魏家湾减水闸泄运,经东昌卫、博平、高唐、夏津、恩县、平原、德州至德平,曲折七十余里达乐陵,直省庆云,于海丰大沽入海”[12],雍正年间对魏家湾运河的疏浚,不但改善了运道环境,降低了水患发生的频率,而且对于国家漕运的正常运行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。乾隆三十二年(1767)因运河连年漫溢,朝廷派大员与河臣一起挑浚运道,“山东八里庙添建滚水坝,并将徒骇河头之龙湾,马颊河头之魏湾,老黄河头之四女寺各建坝,落低七尺,以导其北注,开伊家河以畅其南流”[13]。乾隆三十八年(1773)河臣奏“马颊河下游由东岸魏家湾水坝入口经博平、清平、高唐、夏津、恩县等一百六十余里,河身宽窄深浅不等,只能泄运河异涨之水,若运河西岸上游开通,添闸宣泄,运河必将涨满,亦应导其去路”[2],建议排泄多余之水。
清代魏家湾运河除上河通判、清平与堂邑主簿管理外,而且还设有巡检司,“魏家湾有巡检司,临河有清阳驿,下十余里有戴家湾、戴家闸”[14],巡检司多设于关津、要冲之处,级别虽然不高,但是掌治安、巡防、捕盗之事,权力非常之大,而驿站主要为传递官方文书人员的食宿之所,一般也设于较大的市镇。清代魏家湾段运河挑浚多是集数县之力,“濒河聊城、堂邑、清平、博平、馆陶等五县,协同挑浚,届期听上官檄摊夫数,遵照募雇强壮人夫携带侉板、跳板、跳架及锨、镢、錂、铲、布兜各器具,及时挑浚,立限竣工,其夫价、器具银两,知县具印领,赴河道库领发,向例间年大挑,募夫二百九名,一年小挑,募夫五十五名”[15],另“额设魏家湾汛守兵二名,丁家墩守兵三名,戴家闸守兵六名,月河口守兵五名,二十里铺汛守兵二名,沿途催儧,日夜毋许其停留”[15],催促境内的漕船入京。
综上所述,明清时期对魏家湾河道的治理多集中于前期,后期鲜有记载,这是因为明清初期在魏家湾兴修闸坝、挑浚河道、开挖引河为后代提供了河道治理的经验,所以其后多是因循,很少有大的改变。另外清代中后期,运河淤塞,黄河北徙,魏家湾运河已经很难通行,基本不能承载漕船航行与商货流通的重任,因此相关河工举措也极其少见。总之,正是因为明清中央政府对魏家湾段河道的管理与治理,才在数百年间保障了国家漕运的顺利进行,刺激了城镇经济与商业的发展,使其成为了山东运河沿岸的名镇。
二、商业中心,文化圣地
明清两朝,魏家湾依靠国家漕运的刺激,在经济与商业上也实现了繁荣,有“金魏湾,银临清”之称,镇内店铺林立、货物山积、人烟辐辏,不但建有国家征税的钞关、收粮的水次仓,而且有晋商的山西会馆,各种寺庙、楼阁、祠观,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局面。
魏家湾钞关位于运河拐弯处,最早设立于宣德四年(1429),为临清钞关的分税口,由临清榷关户部主事管理,有瓦房五间,征收船货税收。雍正七年(1729)为体恤商人与百姓,命“免直省关豆米额税,复设通州分司之黄村,临清关之德州、魏家湾、尖塚、樊口等口岸,免征临清关船料,以扬州关归两江总督遴员征收”[11],可见此时魏家湾商业比较繁荣,为南北货物流通的必经之地。其后,魏家湾钞关曾短暂关闭,但乾隆七年(1742)又题准“临清关所属之德州、魏家湾、尖塚、樊厂等处口岸,准其照旧设立,以便巡查”[16],其商业地位已不容朝廷忽视,所以才会设关征税。征税操作方法为,在关前运河里设一道铁索,两岸由绞盘控制,平时铁索提出水面,拦截过往船只,收税后将铁索沉入河底,将交税船只放行。魏家湾钞关自明宣德年间设立,期间虽有数次裁撤,但基本很快复设,直到民国二十年(1931)运河基本无法通航时才最终取消,存在500余年,这既体现了魏家湾具有较高的政治地位,也说明了其商业与经济的繁荣。除钞关外,明清中央政府在魏家湾还设有兑粮漕仓,因其位于运河岸边,专门收兑国家官粮,所以又称“水次仓”。《续修清平县志》载“水次仓,在魏家湾,创于明初,名曰水次兑军仓,高唐、禹城等县均纳米于此,系国有”[5] ,当时清平、高唐、夏津等县的漕粮都在此完纳,有“三大厫”之说。关于水次仓,包世臣在《闸河日记》中写道:“三十里至魏家湾,为粮食码头,清平之首镇,而高唐、清平两州县兑漕水次在焉”[17],清代曾担任过工部尚书的张祥河亦道:“立冬节届开新漕,水次年年一往还。才见明波排画鹢,疏林黄过魏家湾”[18],该诗不但说明了水次仓兑粮主要在冬季进行,而且也体现了百姓每年都需交粮的场景。
漕仓与钞关的设立,使魏家湾的粮食业、盐业、药材业、杂货业也得到了很大的发展,成为山东运河沿岸重要的商品转输地与销售地,聚集了大量的商人、手工业者、服务业人员,被誉为“清平首镇”,“地滨运河,舟楫往来,南北各货云集,居人以是居奇致富,声妓之声甲一邑”[15],《清平县乡土志》亦载“明清之际运河行魏家湾,商业昌茂,民殷富,最为繁盛之区”[19]。魏家湾商业的繁荣除了依靠运河交通优势外,还在于其附近有临清、德州、聊城等大型商业城市,为其带去了大量的人流、物流、文化流,提升了其商业地位。魏家湾商业最为发达者为粮食业,有八大粮行,主要收纳通过运河与陆路而来的粮食,数目很大,既可以平衡当地市场粮价,赈济灾荒,还可以让边远地区的漕户在魏家湾直接从粮行买粮交兑,从而减少了长途运粮的耗费。此外,魏家湾还有盐店、杂货铺、药材铺、布店、典当行、客店数十家,其中规模较大者有“大泰茂”、“仙缘聚”、“庆嘉号”等,这些店铺既在当地销售货物,还为中转商人提供货源,属于囤积与中转皆备的商业机构。经济的繁荣也吸引了外地商人的聚集与本地商人的崛起,其中晋商在魏家湾建有山西会馆,为联络乡谊、商业交流所用,本地也出现了“南家大户”、“朱家大户”、“冯家大户”、“彭家大户”、“高家大户”等土著地主,他们通过商业经营而发家致富,然后购买土地、建造庭院、积累财产,在魏家湾乃至清平县富甲一方,其中“半个魏湾属南家”的民间谚语,就充分体现了这些土著地主雄厚的经济实力。商人、手工业者、服务人员在魏家湾的聚集,使人口得到了暴涨,当地居民“百家姓,百家姓,魏湾就占七十姓”的说法,也证明了当时魏家湾人口的密集。
清代魏家湾最为兴盛的时期为康熙、乾隆两朝,当时清平县诸镇“野多沙土,人多种木棉,连顷遍塍,大约所种之地过于种豆麦” [10],每到棉花收购季节,“四方贾客云集,每日交易以数千金计”[10],百姓通过经济作物的种植,获得了超过粮食种植的收入。魏家湾的集市与庙会贸易也很发达,集市为一六日,“集斗行十人,征银十九两七钱九分,花秤行三人,征银四两五钱,猪行五人,征银二两八钱,牛驴行一人,征银二两八钱九分五厘”[10],其征银数额在清平县诸集中为最多,庙会则为碧霞元君祭祀之日,为四月初八与十月初八,届时不但有大量的民众前来祈祷许愿,而且方圆数百里的商人、小贩、百姓也前来贸易,借此博取利益。商业的兴盛使魏家湾的街道布局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,有“七大街十六巷”之说,七街为西魏后街、前河崖街、永兴街、中心大街、钞关前临河街、五神庙前南北街、文明皋以西东西街,十六巷则包括殷家胡同、王家胡同、丁家胡同、魏家胡同、彭家胡同、吕家胡同、梁家胡同、南家胡同等十六个较大的胡同,其中镇中最繁华之处为临近运河的中心大街与钞关前临河街,每天都人群熙攘,异常热闹。
咸丰五年(1855)黄河铜瓦厢决口后,山东运道淤塞,魏家湾等沿运城镇的经济也陷入衰落之中,《增辑清平县志》载“清平地瘠民贫,市物无珍异……贸易无贵重者,凡日用所给,肉一斤值大钱一百,鸡大者二斤值大钱一百四五十,鸭大者四斤,值大钱二三百,鱼虾水族贸易者少……入境以杂货为大宗,洋布、煤油次之,出境以杂粮、棉花为大宗,布匹、估衣次之,木材较临清为丰,入春运贩络绎不绝,工无专业,商无大贾,合境之人无非农者……工商则百分之一二” [15],可见清末魏家湾等地的经济已难以与前朝相齐并论。
明清魏家湾商业的繁荣也促进了宗教信仰与文化教育事业的发展。魏家湾有“七十二庙”之说,其中较大规模的庙宇为兴佛寺、水南寺、奶奶庙,其中兴佛寺为清平县最大的宗教建筑群,明代曾多次重修,探花张天瑞曾撰碑文曰:“魏家湾,清平属地也,湾之南旧有兴佛寺,北向大殿一楹,珈蓝殿翼于左,祖师殿翼于右,天王殿置于前,方丈回廊十有余楹”[10],其布局严整,规模宏大。水南禅寺位于运河南岸,明正德年间创建,康熙十四年重修,占地约五亩。其他如天齐庙供奉黄飞虎、姜子牙,白衣堂供奉观音菩萨,文昌皋供奉孔子,吕祖庙供奉吕洞宾,三官庙供奉天地水三官,关帝庙供奉关羽,较小的庙宇还有龙王庙、五神庙、真武庙、三义庙、土地庙等。除庙宇外,魏家湾在明清时期教育也比较发达,据家谱记载,明清两代出了蔺而如、张鹏、李清连、李振东、李德玉、魏西琨等近十余名进士、举人、秀才。在运河文化考察中,我们查阅魏家湾《丁马庄村志》得知,明清两代,丁马庄一村就出了三十五名生员,包括太学生、贡生、岁贡生、邑庠生、廪生等,据此估计,魏家湾一镇明清两朝有功名人数当超过百名,其数目非常可观。
明清魏家湾经济相当发达,是山东运河沿岸重要的商业中心、物流基地、漕运码头,聚集了大量的商人、手工业者、服务人员,繁荣了近五百年,而商业的兴盛也带动了民间信仰的丰富与教育的进步,大量寺庙在魏家湾的分布,充分体现了该地具有宗教文化生长与发展的土壤,也证明了当地百姓精神信仰的多样性。教育的发达与人才辈出,则是在经济发展的基础上造就的,是一种运河流域内独具特色的家族文化与社会文化。
三、河变兵起,城镇衰落
明清运河城镇的历史变迁有一个明显的规律,那就是北方城镇经济的崛起往往完全依赖于运河交通,自身与本土商业并不发达,经济的繁荣多为外地商人所造就的,所以这种依靠单一交通优势而产生的繁荣具有很大的不稳定性,一旦运道改变后,就会出现大起大落的现象,而魏家湾、张秋、阿城、七级等城镇就具有很大的代表性。
明清两朝运河虽时有淤塞,阻碍漕船航行,但因国家重视,不时疏浚,所以影响不是很大,但1855年黄河铜瓦厢决口后,不但运道被阻,水源匮乏,而且黄河改变了山东地区的水环境,使京杭大运河的利用价值日趋衰落。早在嘉庆年间,魏家湾所在的清平县就“城多飞沙,随浚随积,加漕渠埋没几尽,人文风俗亦凋敝不振”[10],运道已不甚畅通。咸丰元年(1851)黄河决口,又淹没清平县,水漫全境,百姓受灾,城镇被毁。咸丰五年(1855)“大水,河决铜瓦厢,由东明注菏泽,分流至张秋镇,夺运归大清河,曹州、济宁、东昌以下皆水”[5]。光绪末年,随着河东河道总督与运河沿线闸官、闸夫的裁撤,运河更处于一种无人管理的状态,“自南漕折运,东昌、临清间运河已成废渎,偶值夏秋淫潦,东昌西北自白家洼等处水无所泄,由涵洞灌入运河,直达临清,百余里间商民用小船营运取便,一时涸可立待”[5],此时的运河已经处于自生自灭的境界,水源完全依靠降水,与周围的自然河道缺乏调剂与联系,甚至成为了排泄洪水的废渠,漕运的作用不复存在。正是因为清中后期山东运河的衰败,才导致了魏家湾等城镇的没落,交通优势的丧失,不但使外地的商人不再来此贸易,而且本土百姓也失去了从事饮食业、服务业、商业经营的机会,进而导致了城镇整体地位的降低。
清中后期频繁的战乱与匪患也是导致魏家湾衰落的重要原因。清末社会动荡不安,山东运河流域更是战乱频兴,匪盗遍布,这种现状既使经济与商业失去了赖以发展的稳定环境,也使百姓流离失所、商人遁身,基层社会秩序陷入混乱之中,很多城镇被战火所毁。如《续修清平县志》载“清平地当南北之冲,东临高唐,陆路西接临清,水路兵马往来,被害甚巨,户口凋敝” [5]。咸丰十一年(1861)堂邑县宋景诗作乱,“三月十九日,匪徒从堂邑梁家浅渡运河焚掠而北,魏家湾戒严”,“五月十九日,匪徒复犯魏家湾,官兵击之退。匪南犯贾寨,北掠康庄,势甚披猖,团民夺气,至是直犯魏家湾,适统领乌公带归化城马步兵数百,至十八日驻县城,知县桂昌告急,乌星夜调拨,黎明抵魏湾,是时匪由土闸循运河西岸北行,团勇循东岸南行,战于三孔桥,勇力不支,乌军至,击匪,匪溃,追奔数十里,适天大雨,收队”[5]。除宋景诗外,还有邱县、莘县等地的教匪也纷纷起兵响应,“又河东土匪或数十人,百余人,冒贼剽掠,勾引临清江家油坊,堂邑前后吴家庄、豆方屯等处踞匪,由丁马庄、小辛庄、左家桥渡运,旋绕魏家湾,觑清平、高唐冬漕囤积魏湾未兑,知县贵昌,魏湾巡检彭年督团逆击之,程官营匪退”[19]。清末的战乱,对魏家湾是一个巨大的冲击,它使因运道淤塞而日趋衰落的城镇经济更是雪上加霜,不但使百姓均受战乱的荼毒,农业、商业陷入凋敝,而且导致城镇被毁,商人离散,基层社会秩序陷入混乱,再也无法重振昔日的繁荣。
明清魏家湾作为运河名城,具有重要的政治、经济、文化地位,曾有过数百年的繁荣与兴盛,无论是河道治理、商业发展,还是文化灿烂,这所有的一切都归于运河的畅通与优越的地理位置,正是国家漕运带来了商人的经营、货物的流通、人流的聚集,使其成为了山东运河沿岸的重要名镇,但是这种缺乏多种条件支撑的繁荣,其根基是脆弱的,一旦失去了最主要的推动力,就会从高峰陷入低谷,从而再也难以重新崛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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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字来源:《中国名城》2015年第3期